早膳过后, 瑾姨娘如约过来, 雪茶瞧见瑾姨娘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而韩书雪虽然一如往常般对她有礼,但可见她今日与往日完全不同一般, 她那脸上扬起的笑意,像是怀了春的少女一般。
这日里瑾姨娘对雪茶似乎还好, 规矩教得虽认真,却也没有十分为难雪茶。
一个时辰过后,瑾姨娘和韩书雪刚走,雪茶坐在厅里歇息之际, 沁梦急色匆匆地迈进门坎, 对雪茶道:“少夫人, 大事不好了。”
雪茶手中正拿着茶盏,她抿了一口后, 不急不慢地问:“怎么了?有什么大事不好了?”
沁梦朝门外望了望,见没有别人,她附在雪茶耳边细声道:“少夫人,老夫人身边的罗儿刚刚对我说,老夫人准备把韩书雪嫁给将军做妾室。”
咣铛……
是雪茶手中的青花瓷杯盏掉落在地上,半温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和鞋履, 杯身也碎成了几片。
沁梦忙蹲下身去收拾, 她看得出来,少夫人是被这件事情给吓坏了。
雪茶的确是被吓倒了,这若是给以前, 她定会非常镇定,因为那时的她对萧卿澜提不上兴趣,心里满满的都是俊哥哥,但此刻她明白了,自己已经忘记俊哥哥了,而是对萧卿澜上了心。
这一上心,便眼睛里容不进沙子,容不得萧卿澜身边有其他女人。
虽然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但她就是不开心,非常地不开心。
她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才会在沁梦面前表露了自己。
待到她头脑渐渐地清醒过来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萧卿澜本就是个无耻之徒,自己又为何要对他上心?
不行,她一定不能对萧卿澜上心,一定不能。
于是,她在脑子里刻意的想着在药王宗后山遇见的俊哥哥,想着他的俊,他的好……
不过他好不好,她还真是不知道,必竟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过,她离开药王宗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来,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唉! 雪茶心烦意乱,乱得想哭。
但是她不能哭,特别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现在很在意萧卿澜。
于是她脸色一正,强颜欢笑,“这是好事呀!韩书雪长得如此美,萧卿澜能娶到她是萧卿澜的福气。”
沁梦却道:“少夫人,可韩书雪是瑾姨娘的人。”
这话倒是提醒了雪茶,韩书雪是瑾姨娘的人,而瑾姨娘总是爱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韩书雪这人看起来倒是挺面善的,应该不至于跟瑾姨娘一个样儿吧!
这个时候,萧卿澜正在城外军营。
午时,楠竹端了午膳送过来,将盘子碗碟一一摆好在桌案上后,楠竹抖着胆子问萧卿澜:“公子,您真要娶韩书雪?”
萧卿澜搁下行文的毛笔,将一双修长且带着茧子的手侵入先前楠竹送来的水盆内,“是要娶,怎么了?”
楠竹讪讪一笑,笑得极其难看:“韩书雪固然漂亮,但他是瑾姨娘的人,就怕少夫人对付不了。”
也不知为何,楠竹一开始是极不喜欢雪茶的,但他自近来一直暗暗安排保护雪茶之事,不知不觉中,竟是觉察到了这位少夫人的好了。
雪茶虽然大大咧咧的,也不懂什么规矩,还总是欺负他,但雪茶善良,重要的是她不仅救过公子,还治好了大夫人和大公子的病,医术如此了得,可是难得一见的神医。
看到了雪茶这么多的闪光点,楠竹有点不忍雪茶受人欺负了。
萧卿澜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口后,才道:“正因为韩书雪是瑾姨娘身边的人,所以才得先应了这事,看瑾姨娘到底是想如何。”
楠竹先着公子说“先应了这事”,他皱起眉:“莫非公子并没有打算真娶?”
萧卿澜一眼撇在楠竹的脸上,深深地看了一眼,看得楠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公子,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是,我发现你脑子突然开窍了。”
楠竹拧了拧眉,唇角扯出一笑:“公子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萧卿澜目光专注在碗里,“你自己猜。”
楠竹扁扁嘴,心道:我猜不到。
他又开始犯笨了。
萧卿澜忽而又肃了面容:“其实娶还是要真娶的。”说罢,也不再多说,认真吃起碗中面食来。
楠竹却是脑子犯浑了,公子一会说没打算真娶,一会儿又说娶还是要娶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对了。”萧卿澜吃了几口面条,续又问道:“韩书雪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楠竹道:“回禀公子,差不多了……”
正说到这里,门外有人求见:“将军。”
“进来。”萧卿澜简短两字,看着他派出去查韩书雪之事的暗卫走了进来。
暗卫上前,将这两日搜集到的,关于韩书雪的资料呈给楠竹。
楠竹正要将用信封装好的资料放在桌案上,萧卿澜却道:“念。”
楠竹听罢,将信封拆开,拿着里面的几页纸张,开始逐句念了起来。
大概意思如下。
韩书雪本是瑾姨娘的哥哥韩振宁在外与一位歌姬所生的私生女,因韩家老太太的缘故,韩书雪从小便不允许进府,一直与其母生活在外面,但韩振宁一直有赡养母女俩,生活倒也不差。
直到两年前韩书雪及笄,恰逢韩老太太过世,韩振宁便将母女俩接到了府中,并给了妾室的名份于韩书雪的母亲。
说来也是巧,韩振宁本有一位嫡长女,样貌虽不及韩书雪,但也算是秀丽端庄,但自从韩书雪入府后,嫡女的身体便逐日下降,直到去年因病重去世,也因为嫡女的母亲在早些年前便过世,所以韩振宁将韩书雪的母亲提为正夫人,韩书雪便有了嫡女之称。
自从韩书雪有了嫡女身份之后,韩家的门坎差点被人踏破,且皆是世家嫡子。
但奇怪的是,韩书雪态度强硬,来求娶的人皆被拒,直到前些日被瑾姨娘接到了将军府,竟应下了进萧家当妾室的姻亲。
“不愿做别人家的正妻,却愿做将军府的妾室,这也是奇怪。”萧卿澜用面巾拭着脸,如此说了一句。
这日里,雪茶因为心情烦闷的缘故,便让杜衡守着药妆坊,她则出府前往商陆的医馆。
医馆的门口,雪茶见蓝玉公主的宫轿停在门口,侍卫和侍女几人都在外面候着,她本想着算了,不进去打扰他们了,但又听闻到里面传来蓝玉公主嘤嘤的哭声。
“雪茶姐姐。”
正在这时,秋菊的弟弟秋树从巷子侧边走了出来,随在一起的,还有秋菊的奶奶。
“少夫人。”
秋菊的奶奶恭敬地向雪茶行礼,雪茶不敢受老人家的礼,连忙将老人家扶起,“老人家,您千万莫行如此大礼。”
“雪茶姐姐,你是来找师傅的吗?”秋树仰着小脖子,问雪茶。
“师傅?”雪茶倒是疑惑了,“我师兄收你为徒弟了吗?”她抚着秋树的小脑袋。
秋树点着头:“嗯,师傅说我在医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他学点医术,长大后好济世救人,并且师傅每日里还教我识字画画。”
秋菊的奶奶忙道:“还多亏了少夫人把我们奶孙俩带到这里,商陆不仅管我们吃住,还收了树儿当徒弟,往后也算是会有一技之长,不怕会饿肚子了。”
雪茶笑道:“我三师兄是好人,所以我才把你们送到这里来的。”
这时医馆里又传出蓝玉公主的哭声,雪茶忙问:“老人家,蓝玉公主这是怎么了?”
秋菊的奶奶道:“当时我瞧见蓝玉公主大驾,便带着树儿回避出来了,但我有听闻到蓝玉公主所说,好像她是被皇上定了亲,要远嫁漠北他乡,蓝玉公主怕是舍不得商陆,所以求着商陆帮忙想办法。”说着叹了一声,“可商陆说他不过是位朗中,根本就没有办法可想,其实……”她语气一顿。
雪茶急问:“老人家,其实什么?”
秋菊的奶奶压低了声音:“其实吧!我觉得商陆似乎并不是那么稀罕蓝玉公主。”顿了顿又道:“反倒是少夫人您……”
雪茶拧眉,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秋菊的奶奶或是觉着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又摆手:“不不不,刚刚那话,少夫人只当我这个老糊涂没说就是。”少夫人都嫁人了,嫁的还是将军府,说这些又有何用!
老人家在医馆呆的这些天,经常听起商陆说起少夫人,每每一说,脸上就扬着淡淡的笑,老人家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些道理。
雪茶其实是没有听明白意思,她不知道老人家想表达什么,但她清楚了,商陆似乎并不太喜欢蓝玉公主,而蓝玉公主要嫁到遥远的漠北去了。
“不行,我得进去问问清楚。”雪茶说罢便要往医馆里走。
“唉,少夫人,且慢。”秋菊的奶奶唤住了雪茶。
雪茶顿住脚步,转身问:“老人家,怎么了?”
“少夫人,蓝玉公主脾性不太好,我怕她……”
“放心吧!我与蓝玉公主有点小小的交情,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雪茶说罢,回身朝医馆门口走去。
门外,侍卫和侍女都见过雪茶,认得是萧将军的少夫人,都没有阻拦。
医馆内室,雪茶掀开竹帘而入的时候,蓝玉公主坐在商陆的对面,哭得梨花带雨,犹见犹怜。
“唉哟!三师兄,这是怎么了?你莫不是欺负蓝玉公主了。”雪茶摆着笑脸进门,她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
蓝玉公主被人瞅见自己哭,碍着皇家面子,连忙止了哭声,将脸转到一边,拿着帕子拭着脸,但还是没能忍住,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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