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他绝不会踏足。
看着抽屉里塞满的药,顾玉荀突然觉得浑身无力。靠着床头柜,拥着自己蹲在地上,有些木然的捂住小腹。
她可怜的小宝贝……
这辈子,也许真的不会再见到他/她爸爸了……
该怎么办呢?爸爸好像从来就没有把他们算进他的生命里去……
所以……
他们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更坚强一点,更洒脱一点。是不是?
房间的门,被敲响。
''玉荀?''
董夜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擦掉眼角的泪痕,本能的绷起脸,绷起声音,''干什么?''
似乎,是因为她这样冷漠的态度,让他有些受伤。
他沉默了一瞬,才问:''我可以进来吗?''
''不要!''顾玉荀惊得立刻将抽屉封上,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门口去。
门一拉开,他就站在门口。
两个人离得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彼此纷繁的情绪都透过那双眼扫射出来,纠缠在一起。
两颗心,皆是一颤。
她几乎要忍不住抱住他,哭着求他留下。管他是不是拿走了5%的股票,管他是不是利用她!
她爱他啊!
那么、那么爱!
爱到早已经侵入了骨髓!
他的离开,于她来说,无异于抽筋剥骨!
可是……
最后一丝理智,抓住了她。动摇,被敛藏,她面上再次覆上寒霜,''有事吗?''
''我晚上没吃来得及吃晚饭,现在有点饿。''他没有退后,离得很近的看她,眼神闪烁着琥珀一样的光,''帮我煮个面,如何?''
她几乎是本能的想要答应。
一贯,她就没有拒绝他的能力。
可是,这一次……
''对不起,我困了,你自己煮吧,材料厨房里都有。''硬下心肠,她打算不管他膈。
侧身,淡漠的和他擦身而过。肩头,都不曾碰他的,疏离的保持着距离。
心,抽痛。他靠在门上,没动,只缓缓回头,视线机械的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她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之前动作顿了一下,从门缝里看他一眼,''这两天你就睡玉寒的房间吧。枝''
董夜白没应声。
她也没等着他应声,直接将门带上了。关门的声音并不重,可在夜里响起来,'砰'一声,还是像一把铁锤重重的砸在他心上。
钝钝的痛。
他觉得有些晕眩。闭了闭眼,让那份晕眩散去。
走近厨房,从橱柜里翻了面条出来。现在,他只能吃得很清淡,所以面汤就只洒了点油花和少许盐。
煮到一半的时候,靳赟来了电话。
他边在面中搅着筷子,边说:''你打来得正好,教我怎么煮面。要煮到什么样子,才能出锅?''
''您在煮面?''靳赟惊愕,''我来电话是要问问您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我立刻让陈助理……''
''我现在像是不行的样子吗?''董夜白打断她的话,像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了好了,别咒我了。说吧,要煮到什么样子出锅。''
''顾小姐不在吗?怎么会让您亲自下厨?''
''嗯……''董夜白顿了一下,想起她之前疏远冷漠的样子,声音微暗了些,''她有她的事要忙。''
''那您怎么不等她忙完了……''
''靳赟,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啰嗦了。''
靳赟很无辜,''我只是担心你。''
董夜白语气也缓和了些,''放心吧,我现在很好。你再和我废话,这面就要糊了。''
''那您赶紧挑一根出来,往头上的抽烟机上扔。''
''嗯?''董夜白虽有疑惑,但还是乖乖的挑了一根出来,扔抽烟机上了。
靳赟问:''怎么样?扔了吗?''
''嗯,然后呢?''
''黏住了吗?''
''没,掉地上了。''董夜白边说着,边弯身去捡了。
靳赟在那边简直是无法想象boss亲自下厨的样子。从小到大,他要吃什么东西,哪次不是一个电话酒店里各种大厨就开始动工搞定的?
''那面还没熟,您再煮一会儿,回头等面能在抽烟机上黏住了,面就能出锅了。''
''嗯,那挂了。''
董夜白将电话断了,认真的煮着面。偶尔从锅内拿出来一根,扔抽烟机上,看着它掉下来,又沮丧又认命的弯身捡起来。
顾玉荀洗了澡后,到底还是不放心,悄然从房间里走出来。
站在厨房门口,就见到他弯身在地上捡面条。原本挺好奇,又看他扔面条,笨手笨脚。
垃圾桶内,被他浪费的面条恐怕不知道有多少根。
轻叹口气,她沉默的走进去。听到脚步声,董夜白扭头看她。
她刚洗完澡,穿了件单薄的睡衣。看起来,更纤细,瘦得让他觉得心疼。
很想好好抱抱她。可是,忍住了!
她不知道此刻他心里已经百转千回,视线从一旁的面汤碗内扫过,又看了眼锅内。
''还煮一分钟就能出锅了。''她极有经验,话语很淡的提醒他。
她绝对不是想管他!只是……这么浪费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他应了,抽回了视线。
顾玉荀弯身从冰箱里拿了葱出来洗。水很凉,董夜白看了一眼,便关了火,沉步过去。
''我来吧。''他要接过。
''……''她不说话,也不把葱给他。
就那样默默的洗着,手指飞快的就被水给冻红了。
董夜白伸手要把葱拿过来,手指才碰上她的,她一闪,就躲开了。
他手悬在空中,僵住。
冰冷的水从龙头中冲下来,浇着他的手,刺骨的寒。他有很久的沉默。
气氛,一下子僵冷到了极点。
顾玉荀也明显感觉到了。
她将葱捋了捋,故作没事的开口:''已经洗好了。你捞面吧,也差不多了。''
他这才回神,复杂深邃的眼神重重的看她一眼,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将面条捞进漏勺内。
玉荀发了几秒钟的呆,暗吁口气,而后利落的将葱切好,洒进面汤内。
他这才将面条放进碗内。
董夜白端着面,往厨房外走。她则安静的收拾厨房,见到垃圾桶内几根被他扔得掉落在地的面条,只觉得心头戚戚然。
董夜白……
很多很多年之后,愿意为他洗手作羮的那个女人又会是谁?
谁都可能……
唯独……不会再是自己……
想到这个,鼻尖蓦地发酸。她吸了一下,强制忍住,拿了抹布重重的擦着琉璃台,像是要擦掉心底一道又一道深刻的伤痕。
可是……
伤痕不仅仅是污迹。
心也不是冷硬的琉璃台。
心,那么脆弱,那般柔软,轻轻一碰,便痛不欲生。
他还在吃面的时候,她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好,又重新回了卧室。
整个屋子,安静得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看着那紧闭的门扉,他笑。这样其实还不错,虽然看不到她,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得到……
她,离他很近很近……
这样,就够了。
来这儿没带任何行李,董夜白直接拿了顾玉寒那套卡通睡衣,洗完澡后套上了。
躺在顾玉寒的床上,和她仅有一墙之隔,他伸手敲了敲,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不意外,也没有失望。
只是,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无法成眠。
以后……
也许再没有机会抱着她好好睡上一觉。
下一瞬,索性掀开被子,起床。到客厅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眯眼看着。看得不清楚,但听着那细碎的声音也是好的。
至少,让他觉得……
不那么孤单。
又翻了个身,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顾玉荀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十个翻身了。
怀孕的她,本应该是嗜睡的。为了胎儿的健康,她也应该好好入眠,可是,想到家里的另外一个男人,始终无法成眠。
自从玉寒走后,她就把那张床上厚重的被子都拆了洗了,现在床上就一张薄被。
就算开着暖气,晚上睡觉恐怕也还会感冒。
越想越发不安,到底还是起了床,套上棉毛拖鞋出了门。
出乎意料……
厅内,有电视闪烁的光。还有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声音调得很弱,反倒将夜衬得更宁静。
他没有睡在房间内,只是仰靠在沙发上,身上连条薄毯子都没披。
双眼安静的闭着,走近了,能看到他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看来,这几天,他也睡得很不好……
身上穿着那套卡通装,还是一样的滑稽。
可是,如今再不比当初。她已经笑不出来。
玉寒不在了,他……也将远行……
真的!再滑稽,她都只想哭。
顾玉荀别开眼去,将一旁的毛毯拆开,轻轻盖在他身上。俯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比之前要苍白了许多,清瘦了许多。
她讪笑。
恐怕是忙着收购傅氏的事,让他累成这样的。要得到,就总要有些牺牲。
想到傅氏,心,又沉了沉。
她转身离开准备离开,手腕却蓦地被扣住。
他醒了?
她惊愕的瞠目。他的手,很凉,凉得让她发颤。
转过脸来,就见他没动,只是半眯眼仰视着她。
那眼神在夜里看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伤害,像一条夜色中流淌的小溪。
顾玉荀下意识挣扎,他微一用力,扯了她一下。她直接跌在他胸口上,暖意袭来,她抵抗,他更快一步的圈住她的腰,将她抱得牢牢的。
''不要乱动,让我抱抱你!''他的嗓音,有种昏睡的混沌。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几天……过得好吗?''董夜白将她抱紧。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