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赵拂生就穿戴整齐前往皇宫参加今日的朝会。银月国本就对于各大城池之间监管就松懈,如今更是处在非战时刻,前来参加朝会的城主们一个个全都是一副文官打扮,只有赵拂生一身的将军铠。
这身铠甲名叫明光铠,原本是随着朝廷的任命书一起发下来的,当初赵拂生看着那件装饰得过于华丽的铠甲,心中对于当下朝廷的作风也就了然于心。所以他就直接命令城中的工匠模仿这套铠甲重新打造了一身实用的明光铠,颜色也由亮银色改成了深灰色。
赵拂生只带着龙敬曦一人骑着马来到了午门外,此时天还微微亮,午门外已经是人头攒动。特别是那些从国内各大城池专门赶来的城主们,成为了如今朝中三派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
赵拂生看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刚被自己收服的巨石城城主石古岳,另一个就是前几天在银卫城碰了一鼻子灰的楚释舟了。其实整个朝野上下,他也就认识这两个人。
随着赵拂生的下马,场中的谈话声都小了几分,三方势力都默默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这位在北方银卫城称王称霸的年轻人来皇城的第一天,就把户部侍郎的大公子给打成了猪头。如今文武百官愣是一个敢上前结交的人都没有。
赵拂生也乐的清闲自在,要是像他们一样每张老脸上都摆出一副相见恨晚,恭谦和蔼的样子,他可受不了。
他本不想找麻烦,可是麻烦自己就找上门来。
“这不是赵城主吗?”
说话之人正是楚释舟,这个被赵拂生怼过的老头可是记仇得很。
赵拂生没有理他,只是眼神瞥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楚释舟咬咬牙,继续说着风凉话。
“昨天我可听说咱这户部侍郎的大公子可被你当街打成了猪头,啧啧啧,真是威风得很啊。”
这话一出口,整个午门外的文武官员们都伸着脑袋等着看好戏,还有年纪大的怕听不到,还上前挤了挤。
正在文官中寒暄的李之春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更是布满了寒霜。他不提此事,倒是让这楚老家伙给当众说了出来,自己这老脸没地方搁。
就在他进退维谷的时候,赵拂生开口了。
“我说你这个楚老头,一天天蔫坏蔫坏的,我和李大人家的公子昨日在街上发生矛盾是我们年轻人之间的意气之争,他也道歉了,我也原谅了,跟你这糟老头有毛线关系!”
楚释舟被他这么一说,老脸有些挂不住,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年轻气盛的人居然可以就这么退了一步。不但给了他自己的面子,就连人群中的李之春也有了台阶下。
赵拂生没有继续理会这个楚释舟,抬步走向李之春。
隔着老远,众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之中弥漫的紧张,他们都想看看这两个人终究是想如何收场。
赵拂生轻轻一笑,走到李之春面前抱拳行了一个晚辈礼。
“李大人,昨日和贵公子有些矛盾,也没去府上谢罪,今日正好在这里给李大人陪个不是,还望海涵。”
李之春整张脸就如春天开化的冰河一般,笑容满面。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传得嚣张至极的年轻人居然能有如此心思,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他连忙摆摆手,说道:
“赵城主那里的话,是我管教无方,坏了赵城主的雅兴。”
看着两人居然站在一起寒暄了起来,众多看热闹的人都不禁有些失望。要是两个人打起来该有多好看,或者指着鼻子互骂也是好看的呀,怎么现在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就在众人可惜的时候,三驾马车缓缓出现在午门之外。三名老者在自家门生的殷勤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不用多想,赵拂生就知道这三个人就是如今朝中的三方势力之首。
何润城,张北战,杨希圣。
现在朝中各大官员都在忙着站队,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乌纱不保。
赵拂生小心问着身边的李之春。
“不知李大人现如今是站在哪一边的?”
李之春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的问话如此的直接,也没隐瞒,小声说道:
“宰相何派。”
说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他虽然如今被迫站队,但他心中还是对于三派之争有颇多不满。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之后,这银月国估计就要迎来新的一场变革了。
“晚辈消息粗浅,想问问李大人朝中为何突然会分割成如今的三派?”
李之春张了张嘴,没有回答。如今朝内有很多人都觉着气氛诡异,但无人敢问。知道事情缘由的人也都个个自危,话不敢多说。
“赵城主,其实说句心里话,如今皇城内的水又深又混,谁都看不清局势。倒是你可要小心,既是拉拢对象,又是都想除去的人。”
李之春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更是把这隐秘说给他听。
“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讨好你,也不是因为你给了我台阶下。而是我真心实意地觉着你成为城主之后所做的那些改革,惠民政策是对的,是真的为百姓着想的。现在朝庭中真的没几个好官了,希望你能......明哲保身。”
李之春说完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最后对赵拂生小声说了一句话。
“今日朝中你可能会面临三方施压,小心点!”
说完他快步走向当朝宰相何润城。
赵拂生看着挂满大红灯笼的午门,笑了。
“整个银月国,他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更别说是区区三方势力。”
“或者......弄个四方?”
想到这里赵拂生笑着摇了摇头。
三位重臣到了之后,午门的两旁侧门缓缓打开,文武百官根据官阶大小依次入宫。
朗月风坐在那张硬邦邦的龙椅上,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可能是昨晚睡在大殿上没睡好,或者是眼下朝中局势的混杂。
站在大殿西侧的赵拂生心中正在犹豫着,一会拜见皇帝之后该不该下跪,这层心理障碍还是有的。
朗月风在细细打量着赵拂生,从头到脚再到明显重新打造过的明光铠,越看越觉着此人的不同寻常。
“今日上朝,咱们不用行君臣之礼,就当是一家人见面唠唠家常。就算是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今天也无妨,朕也想听听诸位爱卿的心里话。”
朗月风的话倒是让文武百官们低着头面面相觑,大逆不道的话他们怎么敢说出口,还指不定被别人穿小鞋。
倒是站在第一排的三个人老神在在,彼此眼中透着玩味之色。这皇帝怕是要忍不住了,就是不知道今天会拿谁来开刀。
朗月风见无人说话,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坐在了台阶之上,把头上的帝冕摘下来递到身边老宦官的手里。满脸的愁容没有丝毫掩饰,头上的白发这几日更是多了起来。
“先说些开心的吧。”
朗月风看了看站在一侧的赵拂生笑道:
“这位就是如今新任的银卫城城主吧,倒是英雄出少年。”
赵拂生拱拱手,不卑不亢。
“说起来,人兽两族的战争都打了几百上千年了,光是我们银月国自建国之日起,大大小小的战争也有了几百场了。没想到赵城主一上任就解决了国之大患,众爱卿你们觉着我该赏赐一些什么给赵城主呢?”
赵拂生说道:
“只是为人臣子该做的,身为北部要城,为国守住国门是微臣的本职,无需赏赐。”
朗月风点了点头,颇为欣赏地朝着他笑了笑。
倒是藏在文武百官中的试炼者们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果换做他们,摆在眼前天大的好事,再不济也要为自己升个一官半职。
“楚大人,你刚从北地回来,跟朕说说如今的银卫城怎么样?”
被皇上称作是楚大人的正是楚释舟,心中虽是对赵拂生不满,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回陛下,银卫城中百废正兴,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已入冬城外依旧在兴建商路,从百姓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对于赵城主的爱戴。”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冬至之日我进入城主府,见赵城主正和铁熊部落和狮心王城的两位兽王在饮酒作乐,吃......饺子。”
吃饺子这三个字说出来,朝上顿时议论声响起。看来眼前的赵城主与兽族的关系比传闻中的还要好。他们也很难想象那幅场景该有多么的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朗月风笑了,看待赵拂生的眼神也更加欣赏。
“既然北边兽族的隐患已除,不知道众位爱卿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无声,都把视线投到了为首的三人身上。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之间张北战张大元帅慢慢起身,声色沉稳地说道:
“既然北边已定,那就到了我银月国开疆扩土的时候!”
当朝宰相何润城也站起身,恭敬道:
“张元帅言之有理,我银月国这些年来轻彦才俊辈出,国库充盈,是时候到了他们一展才华的时候了。”
首辅大人杨希圣也附和道:
“我银月国为中原大地死守北方两大兽族,也到了我们讨要利息的时候了。”
朗风月没有回答他们,反而把视线落在赵拂生的身上,问道:
“不知赵城主怎么想的。”
赵拂生看了一眼前面的三个老不死的家伙,朗声说道:
“臣认为不妥!”
这位银卫城新城主话一出,满堂皆惊,这个年轻人真的以为他有着皇上的青睐,就可以如此大言不惭?
朗月风笑道:
“为何不妥?”
“臣一路走来,百姓疾苦,冬无暖衣,饭无饱食,家无余钱,敢问这叫国库充盈?还是就只是诸位大人家的金库充盈?光光靠国库里的钱,咱们银月国出兵能打几个月?”
“世族蛮横,欺男霸女,狂征敛财,家族子弟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这叫才俊辈出?”
赵拂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北方兽族虽与我签署了盟约,但就不见得其他兽族部落不会趁虚而入!兽族终究是异族!如果其他王族部落执意要打我们空虚的后方,你们说铁熊部落和狮心王城会帮我们吗?”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每一句话都打在三位老臣的脸上,啪啪作响。
“臣认为,民生是大计!应清内安己,再徐徐图之!”
朗月风宽大袖口下的手掌暗暗攥起了拳头,终于有人能站在百姓和国家的角度替他说出了卡在喉咙里的这些话。
赵拂生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臣入城只一天有余,城内暗流涌动,昨夜甚至还有刺杀臣的。我就想问问在场的诸位,三派之争你们到底想争的是什么!”
“是自家的权势,是勾心斗角的胜利,还是这银月国的......”
“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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