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要去喝喜酒?”门外,泽雨小道士换了一身干净的青布短褂飒沓进屋:“您不是戒酒了?”
话音落,他眼神落在了连若拙手中的酒杯上,一张脸顿时扭作一团。
陶瑶掩嘴轻笑:“连道长何时戒了酒?”
连若拙咳嗽两声,狠狠瞪了一眼泽雨。
“哆哆哆~”
陶瑶起身,示意连若拙等人稍坐片刻,举身走向门口。
门外,李思渠肃手直立,神色间似乎有几分焦急。
“李老先生?”陶瑶一愣:“今个可是来取酒的?”
李思渠张了张嘴,皱眉:“陶瑶姑娘,老朽有一事相求,只是……”
“无妨,李老先生请进便是。”冰雪聪明的女子怎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有事相求自然是想进桃舀坊内细谈。
只可惜老人家一辈子教书育人,这礼教的观念却是真真切切刻在了骨子里。
跨步进门,陶瑶眉眼含笑地看了一眼连若拙:“连道长,这位便是李思渠,李老先生。”
“噗~”
连若拙一口酒水差点喷了出来,有些手忙脚乱地起身,拱手施礼:“原来这位便是李思渠老先生,幸会幸会。”
“贫道连若拙,这位是小徒泽雨。”他笑意盎然,对着满面诧异的李思渠开口说道。
陶瑶闪到一旁,拉着宝儿到自己身边,小丫头圆圆的大眼睛闪烁不定,旋即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捧瓜子,俨然一副要看乐子的架势。
“这、这……”李思渠举手还礼,看向嘴角含笑的陶瑶:“陶瑶姑娘……这是?”
“这位连道长……嗯……”陶瑶挑眉,嘟嘴,俏生生地笑着回应:“李老先生应该知道,小女子平日也喜爱些岐黄之术,所以自然也认识几位道门中人。”
“这位连道长便是小女子的道友之一。”她撒起谎来面不红气不喘,移步连若拙身边:“他们此次正是云游到盘溪,方才小女子还喝连道长提过李老先生学富五车,桃李天下。”
“连道长也有心去拜访一番李老先生呢。”
“在下何时……”连若拙一愣,旋即闷哼一声:“嗯……正是正是,陶瑶姑娘所言极是。”
“嘻嘻……”陶瑶巧笑倩兮,将自己的脚悄悄缩回裙底。
“哦……哦……”李思渠显然已经被陶瑶一番抢白绕蒙了:“连道长好,老朽李思渠,陶瑶姑娘方才谬赞了。”
陶瑶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带着一缕桃花馨香转了个圈,在一旁坐下:“李老先生,连道长不是外人,说不得你所求之事……还真非他不可呢。”
李思渠闻言骤然望了连若拙一眼。
……
李宅。
陶瑶刚刚踏入这里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苦香味。
“李老先生,敢问李公子可是感染了风寒?”同样嗅到空气中残留药味的连若拙转头看向李思渠。
“唉……镇上的大夫也说是受了风寒,但两贴药下去却是丝毫不见好转。”老人眉宇之间攀爬上浓浓愁绪。
“老朽也是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想起陶瑶姑娘,故而到了桃舀坊去。”他舒展一口浊气:“但又想到陶瑶姑娘尚未婚配,前来给小儿诊治确实多有不便。”
“也亏得小儿命不该绝,想不到桃舀坊之中今日来了连道长。”李思渠虽然没有见识过连若拙的本事,但能够让那惊才绝艳的陶瑶姑娘大力推荐的人。
想来也必有不凡之处。
连若拙拱手:“李老先生言重了,不知还请前方带路则个。”
房中弥漫一股柴胡大青叶味道,陶瑶若有所思地看着连若拙在床前给李宇津把脉,一旁李思渠神色焦急。
躺在床上的李宇津面色潮红,嘴唇干裂,但奇怪的是呼吸平稳顺畅,丝毫不像是生病昏迷。
陶瑶微微蹙眉。
连若拙的脸色越发古怪,最后索性收了手:“李老先生,令公子……”
他话音未落,李思渠老脸顿时一白:“连道长,莫非……莫非小儿他……”
“李老先生。”陶瑶眼中闪现数颗粉色符文,清凌凌的声音回荡在房中,李思渠浑身一个激灵,却也缓了过来。
“让两位见笑了……”他举手揩了揩额前冷汗:“连道长,不知小儿他?”
连若拙与陶瑶对望一眼:“李老先生,贫道想冒昧问下,令公子最近可有去过一些阴邪之地?”
“或者可有接触过一些符图法箓?”见李思渠面色不对,连若拙话锋一转:“此事关系到令公子性命,还望李老先生如实相告。”
“连道长的意思是……莫非小儿所得的乃是‘阴症’?”
他此言一出,连若拙旋即一愣,似乎有些惊讶。
陶瑶倒是可以理解,自古秀才学医,李思渠作为一代儒林学者,相比对中医也有涉猎。而自古医道不分家,他知道“阴症”倒也不足为奇。
所谓阴阳之道,对立之本,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分。
故而病症也是如此,人体发病可分为“阳症”“阴症”,寻常人身体不适,病从口入,风寒湿热可以药物调理者统统视为“阳症”。
而“阴症”,便是对于一切药物针灸推拿束手无策者。
比如,眼下这位李宇津公子。
按连若拙的诊断,李宇津昏迷不醒,不像是寻常病症造成的机体阴阳紊乱神志不清。
反而像是外鬼侵体造成的元神不定。
听完连若拙的解释,李思渠满脸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想不到……她真的回来了……”
“她?”陶瑶秀眉微挑:“李老先生所言的她,是何人?”
“三十六年前,老朽进京赶考,在路上所遇到的一位富家小姐。”李思渠长叹一声:“这本是一件陈年往事,也是老朽此生,最为见不得人的一件往事。”
陶瑶打断李思渠:“如果李老先生有难言之隐,大可不必揭自己心底的伤疤。”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李宇津,同时对连若拙微微摇头。
后者会意,起身对李思渠说道:“李老先生,贫道并无过问你往事的意思。”
“眼下令公子昏迷不醒,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连若拙说着,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一道法符:“如果李老先生信得过贫道,还请让贫道一试。”
“这是……”李思渠起身:“敢问连道长,小儿究竟是得了何种‘阴症’?”
“还魂煞。”
李思渠顿时面如金纸,呆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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